9月15日,書法家王寶洺在北京同仁醫院,砍了給他主治的醫生徐文17刀。19日上午,徐文的同事,北京同仁醫院耳鼻喉科門診的醫生們,停診近兩小時,打出橫幅呼吁保護醫生,自發組織為徐醫生祈福并捐款。個案,演變成群體事件,而其背后,揭示的是一個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
我們已經知道并可以相信,王寶洺本是一個收入豐厚的書法家,一個好好先生。在遭遇醫療糾紛,在他覺得自己遭受了難以承受的侵害卻永遠也贏不回公正之后,他舉起了屠刀。
我們看過無數的美國大片,都講述了這樣的故事:因為認為妓女是社會的垃圾,認為警察、法官對自己不公,認為對方嚴重損害了自己的利益而對方又是自己抗衡不了的黑社會或大公司,就私自貿然采取行動維護自認的公正,最后淪入犯罪而被政府等正義一方殲滅。
這就是現代法律的邏輯。你受到了損害,但你必須通過理性的方式、法律的途徑維護自己的權益。很遺憾,法律也并不是每每都能為你帶來公平公正,這可能讓你失望,但你也只能信服它指望它。盡管在非法治社會,你可以動用私刑、私力進行救濟,比如借助我們熟知的賞金獵手、俠客黑道,讓對方血濺五步、命喪傾刻,但現代社會,這樣的場景只能出現在文藝片里,作為一種觀念意向思想的虛幻表達,千萬動不得真。
不論醫生有多少失誤多么讓你覺得義憤,當你舉起刀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成為警察的瞄準對象。不論我們社會對現在的醫院有多少意見對醫生有多么不滿,我們都不能被內心的沖動這個魔鬼掌控,都不能肯定和支持行兇者。但是現在,網民輿論洶洶,恨不得滅了醫院殺光醫生。
其實我們想想看,希特勒治下,時人皆曰猶太人該殺,猶太人真的就那么該殺嗎?要是一個社會都信了希特勒,該有多么可怕!所以就大的原則來看,對今日的王寶洺先生,我們必須指出其行為的不正當性、違法性,我們首先得把他視作兇手而不再是書法家。
但這并不是說,醫院就沒有責任。大處方、紅包、回扣、誤診,現在幾乎就是醫院醫生的伴生物。我們有理由相信,多數醫生多數醫院都備感委屈,都在背著黑鍋。但這并不能減輕,人們對醫院醫生的這些判斷和認知。就在這起刀砍醫生的案件中,我們也能看到了患者的極度無奈:他認為自己的病歷被修改了;他去打官司,感到法院根本不動真格的,三年五年也不會有結果,他“看不到希望”。或許,王寶洺先生誤讀誤解了,但我們更傾向于相信,他遇到的都是事實。因為生活中,醫院改病歷的事兒也太多了,醫院攻關的力度也太大了。
曾幾何時,“白衣天使”變成人人皆曰可殺的過街老鼠了呢?
根本原因,在于醫療改革的失敗。三十多年了,政府機構大量裁撤,公務員砸了鐵飯碗,教育搞了市場化,企業是多種所有制并存,改革力度最大。唯有醫療,基本沒動。社會既希望醫院不要錢少要錢,又希望它提供國際水準的服務。殊不知醫療在現代社會是最花錢的領域之一。國家呢,既沒有建立有保障的醫療服務體系,又不敢說要走市場的路子,醫院至今還沿用陳舊的國有企業管理模式。全社會都市場經濟了,就醫療卻還在搞計劃,行業內部缺少競爭,醫院能搞好嗎?醫院領導和肥沃部門權力無窮大,醫療資源如錦衣夜行,能不被侵吞瓜分嗎?醫生在國際上都是高收入行業,你非要讓他低水平運轉,尋租生財又怎能避免?當一個行業的形象都被抹黑而政府不去扭轉,行業也不加強正面宣傳,砍你就像砍小偷強盜一樣理直氣壯的時候,醫生能不被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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