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粉絲“為愛發電”,后有商家和節目組推波助瀾,在相關選秀綜藝“倒奶”事件引發全社會集中關注后,《青春有你3》被叫停,并從“暫停錄制”到“終止錄制”。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將整治網上文娛及熱點排行亂象等列為治理重點。

　　日前,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的意見》,強調全面推進文明辦網、文明用網、文明上網、文明興網,凸顯了網絡文明建設的重要性。如何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營造風清氣正網絡空間?本報就此對話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孫佳山。

　　網絡文明是存在于虛擬空間的文明形態,是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重要體現

　　記者:如何理解“網絡文明”?為什么提出“網絡文明建設”?

　　孫佳山:文明是基于空間建立的,既可以基于實體空間,也可以基于虛擬空間。過去我們所定義的文明,都是基于地理空間、實體空間意義的文明。隨著上世紀末互聯網技術的蓬勃發展,虛擬空間出現并且愈發獨立,文明的內涵和外延都發生了時代性的重大變化。

　　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的提出,是適應新形勢和新任務發展需要的。本世紀第二個10年,從傳統的臺式機、寬帶上網,到今天的4G、5G,作為基礎設施,我國的互聯網已經在全國范圍完成了搭建。在物質性的基礎設施之上,基于虛擬空間的網絡文明也呼之欲出。

　　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也發生了相應變化。如今,我國網民規模突破10億,互聯網普及率已達71.6%,互聯網成為億萬群眾共同的精神家園。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既要在實體空間滿足,也要在虛擬空間滿足。

　　在2015年12月16日舉行的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式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強網絡倫理、網絡文明建設”。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強調,“網絡空間是億萬民眾共同的精神家園。網絡空間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符合人民利益。網絡空間烏煙瘴氣、生態惡化,不符合人民利益”。“十四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加強網絡文明建設,發展積極健康的網絡文化”。一系列重要論述和文件的出臺,都為今天加強網絡文明建設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

　　記者:剛剛結束的2021年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提出“攜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主題。實現這一主題,應該怎樣打造國際網絡文明互鑒平臺?

　　孫佳山:在世界互聯網發展的歷程中,在傳統互聯網的框架下,尤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前,我國的互聯網發展往往參考借鑒西方經驗。隨著以移動互聯網為表征的新一輪信息技術革命的不斷深入,我國在諸多領域實現了彎道超車,5G、物聯網等技術處于領跑地位,也涌現出一批世界級互聯網企業。我們還有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網民群體,網絡便民惠民更是碩果累累。如今,我國的智能手機普及率已經相當高,不僅是一二線城市,廣大中西部農村地區現在都已經非常普及。

　　可以說,到了移動互聯網階段,中國經驗逐漸走在了世界前列。在移動互聯網的很多領域,我們都摒棄了以前照搬照抄的做法,開始自主摸索和創新,有些領域已經是我國在引領,比如5G、物聯網等技術。強調中國經驗,正是要強調主體性和原創性,這就是網絡文明的中國方案,而這個方案顯然是可以被其他國家借鑒和參照的。我們要努力打造“國際網絡文明互鑒平臺”,這也體現了我們的制度自信。

　　習近平總書記在向2021年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的賀信中指出,當前,世界百年變局和世紀疫情交織疊加,國際社會迫切需要攜起手來,順應信息化、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發展趨勢,抓住機遇,應對挑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中國愿同世界各國一道,共同擔起為人類謀進步的歷史責任,激發數字經濟活力,增強數字政府效能,優化數字社會環境,構建數字合作格局,筑牢數字安全屏障,讓數字文明造福各國人民,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網絡空間的生態治理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需要充分調動方方面面,打造可持續的良性治理生態

　　記者:近些年,互聯網領域出現不少熱點事件,青少年粉絲群體的網絡話語暴力現象也層出不窮。如何看待網絡文明建設中出現的問題?

　　孫佳山:需要注意的是,現在網絡文明的一些相關問題,都是網絡文明在發展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不能把目光局限在表面現象和具體事件。加強網絡文明建設既是長期戰略部署,也要解決一系列的現實問題。

　　從傳統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是伴隨著新一輪城鎮化建設而產生的。因此,關于網絡文明的相關問題早已不是新生問題,在多年前就已經出現了,比如網絡暴力,又如一些因低級趣味而聚集形成的貼吧、論壇等,包括“飯圈”文化的一些痼疾,以及惡意炒作、造謠傳謠、色情暴力、網絡詐騙、網絡非法集資等。

　　對此,有關部門理應盡快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對粉絲應援中可能存在的詐騙行為,給出具體的懲治依據和條例,并向受害粉絲尤其是未成年粉絲提供清晰、明確的維權、舉報路徑和必要的法律保護、法律援助。與此同時,應加大力度充分調動粉絲主動參與作為文娛產品的藝人公共形象運營活動的熱情,鼓勵粉絲團體和藝人主動公開應援賬目、明確資金流向和具體使用情況并積極納稅、主動接受工商監管,通過給予行業性的榮譽獎勵,從主流社會、主流文化的角度予以充分肯定,進而形成良好的正面示范、引領作用。

　　可以說,通過多方配合、協同發力,網絡環境得以明顯改善,網絡市場秩序更加規范。但應看到,“凈網”任務仍然艱巨,隨著信息化、智能化的發展,用戶畫像、算法推薦等新技術的應用,網絡空間生態治理面臨著更多挑戰。推進網絡文明建設,還須持之以恒、久久為功。

　　記者:對于網絡空間、信息內容的治理,我們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孫佳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互聯網是一個社會信息大平臺,億萬網民在上面獲得信息、交流信息,這會對他們的求知途徑、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產生重要影響,特別是會對他們對國家、對社會、對工作、對人生的看法產生重要影響。”互聯網已經是輿論爭奪的主戰場。

　　大多數技術是無罪的,可一旦技術背后的社會關系出了問題,或者社會關系有了特殊的利益訴求,就可能導致相關技術成為特定群體牟利泄憤的出口,造成惡劣影響。

　　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算法推薦這些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核心技術,與“飯圈”亂象最直接關聯也是飽受詬病的一點,就是海量粉絲參與的刷量控評。流量是網絡時代獲取注意力的數據表現形式。在合理的算法下,經得住檢測和甄別的流量能夠創造出不可思議的可能性。不過,流量從來就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流量生成的算法規制系統目的是最大程度地鼓勵用戶延長使用時間、有更多投入,以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一旦被資本圍獵,不僅流量容易被操縱,就連流量的使用者——受眾也往往難逃一劫。受眾和粉絲們被利益相關方灌輸了“不花錢就不是真粉”的理念,被誘導著持續投入真金白銀和真情實感,為偶像“氪金”、集資應援、打賞、刷榜、打投、買代言、沖銷量、“撕番位”,成為受剝削的“數據勞工”和待收割的“韭菜”,也激發出各種“飯圈”亂象。我們要做的,就是進一步規范網絡文化市場秩序,加強對網絡文化行業的精細化管理。

　　網絡空間的生態治理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需要充分調動方方面面,主動、積極參與到網絡空間的各項治理工作中,從而打造可持續的良性治理生態。

　　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網絡文明建設,讓更多豐富優質的網絡文化產品充盈網絡空間

　　記者:隨著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的興起,一些網絡大V擁有海量粉絲,他們的一言一行對社會產生巨大影響。這對于網絡平臺的主體責任提出哪些要求?

　　孫佳山:近年來,絕大多數網絡平臺積極履行信息內容管理主體責任,在保障信息安全、規范傳播秩序、維護良好生態等方面,發揮了主體作用。同時也要看到,部分平臺還存在責任認識不充分、角色定位不準確、履職盡責不到位、制度機制不完善、管理操作不規范等問題,一定程度導致違法和不良信息禁而不絕,網絡生態問題時有發生。

　　網絡文明建設的工作目標之一,就是“網絡平臺主體責任和行業自律有效落實”。為此,要廣泛凝聚新聞網站、商業平臺等傳播合力,引導各類網絡平臺和廣大網民創作生產積極健康、向上向善的網絡文化產品,鼓勵支持互聯網企業和平臺完善內部誠信規范與機制,還要強化網絡平臺責任,加強網絡平臺社區規則、用戶協議建設,引導網絡平臺增強國家安全意識等。

　　針對平臺相關責任,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近日發布《關于進一步壓實網站平臺信息內容主體責任的意見》,從完善平臺社區規則、加強賬號規范管理、健全內容審核機制、提升信息內容質量、規范信息內容傳播、加強重點功能管理、堅持依法合規經營、嚴格未成年人網絡保護、加強人員隊伍建設等,對網站平臺履行主體責任提出了細則要求,這也是我國首次針對單一類型主體制定的責任要求。

　　對待網絡空間的種種不文明行為,應以明確的法律法規進行約束、以“零容忍”態度加強治理。要加強網絡空間生態治理,深入推進“清朗”“凈網”系列專項行動,深化打擊網絡違法犯罪,深化自媒體、直播帶貨、知識問答等領域的不文明行為治理,開展互聯網領域虛假信息治理。

　　記者:新時代背景下,如何推動內容形式、方式手段、渠道載體等方面創新,打造群眾愿聽愿看的優秀網絡文化產品?

　　孫佳山:作為世界上互聯網普及程度較高的國家之一,我國的青年文化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互聯網語境中成長起來的90后、00后,對于“主旋律”背后的國家和社會秩序的認同,是凝結于移動互聯網時代、區別于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青年文化的獨特文化經驗。從《戰狼2》《紅海行動》到《流浪地球》《我和我的祖國》,再到今年的《覺醒年代》《長津湖》,90后、00后及其背后的新一代青年文化對于“主旋律”的熱忱已經被一再驗證。

　　因此,網絡文化產品的生產和傳播,理應實現跨媒介升維。對于我國新時代的“主旋律”而言,這無疑將是一項長期的、系統性的文化挑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要鼓勵創作黨史題材的文藝作品特別是影視作品,發揮互聯網在黨史宣傳中的重要作用,讓紅色基因、革命薪火代代傳承。

　　以短視頻、游戲等領域的網絡文化產品為代表,我國移動互聯網的媒介迭代經驗正走在世界前列。同《覺醒年代》《長津湖》一樣,黨史動漫專題片《血與火:新中國是這樣煉成的》等一系列優秀網絡文化產品的一再涌現,正是我國“主旋律”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這一偉大歷史節點上的一次大膽嘗試和積極探索。

　　面向未來,讓更多豐富優質的網絡文化產品充盈網絡空間,必將有利于增強網絡文明建設的實效。